难忘地摊卖烟的日子

难忘地摊卖烟的日子

在人的生命里，有些色彩已经褪去，却依然拥有一段鲜活；有些声音早已消失，却仍然保持一段美丽。就像我们看过的月亮与数过的星星，依然会在清澈的溪畔行走，在梦幻的夜空里闪亮。而那些远去的往事，也依然会在文字中跳舞吟唱。我的生命里，你曾来过、也美丽过。

——题记

“早年哪知世事艰，青春长成无所贪。藉向商海求生计，不愿吸烟却卖烟。”

这是35年前的夏天，我在日记里写下的一段顺口溜。1983年初，我从部队复员退伍的第三个年头。与哥嫂分开家后刚好是一年多，当时我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。由于孩子年幼，加上老母亲患病住院经济拮据，生活紧张十分困难。望着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的房间，除了从部队带回的两箱书籍外再无其它。

有道是“车到山前必有路”，艰难困苦玉汝于成。为尽快走出生活的困境，我想尽各种办法，费了不少周折，才从信用社的银行贷了200元钱的款，准备经商做点小生意。由于当时没有经验，也不知干啥好心里没底。我就骑上自行车出去转悠，最后在菏泽市的烟草批发站批了一箱当地产的廉价香烟，带回准备兑给经销点。哪知，我批的价格比人家进货的价格还要高。没人要实在没法子，我只得办好各种手续，到集市上摆地摊去进行销售。因我以前有过胃炎，一闻到香烟的明香味胃里就感到不舒服或呕吐，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养成吸烟的习惯。

当时因烟草部门不让卖外地烟，只准许销售本地或本省生产的，在农村所经营的香烟，都是价格比较低廉的，有每盒0.12元的卫河，0.26元一盒的宇航和0.5元一盒的金玉烟（皆为菏泽卷烟厂出品）；还有济南卷烟厂生产0.6元一盒的将军与0.7元一盒的红大鸡烟。一般的农民，大多数人都吸卫河和宇航这两种香烟，只有少数经济条件好些的吸每盒5角钱以上的金玉和将军，个别生活奢侈点的才肯吸红大鸡烟。为做到薄利多销，那时每盒香烟才赚一分多钱，营业额的总利润在百分之六左右。摆地摊卖烟的同时，我还附带一些生活用品以提高营业额，相应的增加一些利润和效益。为积累本金，尽管销售量不错，我尽量还是少在外面吃饭，都是让家里给留着饭，等散了集午后一两点钟饿着肚子回去再吃。进烟都是骑自行车，到批价低、离家50公里以外的菏泽市或曹县青堌集，一个月下来，也可以节省不少资金。

在我们鲁西南一带，有句俗话叫“十年能学成个秀才，却难以学成个生意（商）人。”但凡涉及商人二字，人们自然就会脱口而出“无奸不商”那句被认定的俚语，似乎在人们的头脑中已形成根深蒂固的代名词。毋容置疑，商场如战场，生意人之间也不乏存有相互“勾心斗角，尔虞我诈，无形之中“商人就是奸商”的代名词了。可事实上，也并非完全像人们形容想象的那样。这不禁让我记起史书上记载和民间传颂的春秋战国时期我们定陶（古称陶丘）的商业鼻祖范蠡（曾经携西施定居定陶）的故事，十九年诚信经商三致千金，后将经商所得的全部财产如数散发给了庶民百姓，做到了大道至信、大道至尊的最高境界。我们何不以古人为典范，恪守诚信经商亲和为人的理念？

忍让宽容陶冶性情，是我在地摊卖烟得到的一种启示。早起晚睡奔波忙碌的辛苦自不必说，而且还要面对各种心态的消费人群，需面带微笑一幅淳朴谦卑的姿态，才能与客户打成一团关系融洽相处。但既使如此，每逢销售旺季，嘈杂的吵嚷声和无休止的侃价，仍然吵得两耳嗡嗡作响，甚至还有些缺乏函养的人出言不逊，或将烟盒拆开面目全非，但为了和气生财，也要忍耐与宽容大度和颜悦色以待之。更有甚者，还有些私心爱占小便宜的，专门趁人多忙乱之时混水摸鱼，把香烟拿走不付给钱也是常有的事。

记得有次春节前的年集，我从凌晨5点多起床，整理清点好销售的香烟与物品，没顾上吃早饭就赶到距家15公里的一个集市上占摊位。上午10时许，摊位四周围拢了不少的客户，抢先的购买声与吵闹的嘈杂，搞得我晕头转向。我不停点的拿，收钱找零忙作一团，销售量比平时多了好几倍，谁知回家一盘账，300多元的销售金额竞分文未赚（按平时不少于20多元的盈利）到，对象在一旁打趣说：“早起晚睡，一天白累！”我们相视一笑。

但尽管这次没赚到钱，在我心中却意外地收获了人性的美好与善良，至今在我的记忆中都难以抹去。等到临散集时，所带的香烟与物品全部卖完，一位中年男子手拿两条红大鸡香烟，仍站在我的摊位前微笑说：“我看你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，你拿给我的两条烟也没顾上收钱，我就站在一边一直等到现在，说啥俺也不能占你的便宜！”我激动不已，本想只收他个本钱，可他却执意不肯，说干这利润太薄养家糊口不容易，仍按原价付钱。如此质朴善良的品格，给我留下永久的珍贵纪念！时光匆匆，到了1994年后，乡镇的集市上烟酒批发部也相继多了起来，我靠自己的拼搏努力，走向了正式工作岗位，也就结束了摆地摊卖烟的日子。

经过七年的地摊卖烟历练，令我感悟最深的是经商并不单纯是商人的代名词，也是一门不小的学问。不仅需要具备一定的胆略、聪慧和理智，还要有持久的耐心和毅力，更不能缺失的是诚信及与人为善的良好品德。由此，我才走出了生活的低谷，还清所有欠帐的同时，还初步添置了应有的家具和电器（衣橱、菜厨、电视机、电风扇、挂钟）等，每年还有少量的积蓄。曾先后供应三个孩子上完学，有两个还读了大学。这都是与那时练摊卖烟打下的基础分不开。正是与各种性格的人接触交往，才使我凡事学会了忍让，从而也觉得人与人相处要多一份善意的理解。无论他是从事什么职业，都难免有一段艰辛和不平的经历。至此，我特作小诗一首，以示纪念：

人生就像一支烟，亦有高低和长短。

时光匆匆如流水，柳暗花明又一年。

(2020年11月8日原创首发于江山文学网站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