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培云：春日忆母亲
文|侯培云（山东）
春日忆母亲
一
母亲没上过几天识字班
下东北的舅舅来了信由我念给她
我代她草就的回信也一样
母亲生于春逝于春
她三十八岁那年长辞
到如今刚好三十八年
由于我，母亲毕生没有
认错什么字，春暖花开了
母亲何曾念过怨恨的字
直到今天我才明白
从未被认错的字定是她生命里的字
怎么也想不出的字必是多余的字
二
母亲的肉身早被病魔占据
那时的她甚至一贫如洗
连张照片也没有留下
母与子，这是怎样的遗憾
我不得不承认
这么多年过去了
母亲的脸容早已模糊不堪
然而，这么多年
母亲一直攥紧了我的手
她眼睛里的温暖融化了我
冥冥中，母与子
模糊成天地相连的灰片
三
年代特有的罐头瓶
特有的红辣椒
猪身上最廉价的部分
专为我买，专为我做
母亲只是装瓶时尝一尝
第一中学，距家二十里
每逢周末，我必回家带饭
带足一周的干粮，徒步
那时城里人和暴发户才有自行车
母亲手烙的煎饼，皮冻
谁晓得世上还有另样的美味
改革之风初起
不少同学已吃得起食堂
当年的肉出奇地香
今天的人惧怕脂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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