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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巢飘过异乡的云

2021-12-14 14:36:00 来源:春回文学 点击:22

故巢飘过异乡的云

 

文/刘佳

 

1

 

黄龙追忆山水心

 

现下盛行的诗意之栖居,“诗”和“远方”,大有“小隐于野、大隐于市”的况味。当城市的喧嚣落下帷幕,乡野的宁谧可给予心灵抚慰。回归是环境促狭下的新潮,也是心境泰然的必然选择。当身陷城市的囚笼,对乡镇的回归更显渴望。一面繁华,一面山水,返璞归真,是寻求山水的惬意庇护和安娴宽慰。

 

黄龙溪镇,位于成都平原南部、双流区南端,讫今已有2100余年。相传,黄龙溪镇在东汉末年出现了一大自然奇观:“建安二十四年(公元219年),黄龙见(现)武阳赤水九日”(《华阳国志》载录)。又传:“赤水与锦汇流,溪水褐,江水清”,古人谓之:“黄龙渡清江,真龙内中藏”(《仁寿县志》载)。赤水河,即上游发源自龙泉山的鹿溪河,山涧溪水多裹挟流沙,水色呈赤黄。而源自岷江的锦江水,清澈见底,清、浊相交,泾渭分明。《隶读》著录《黄龙甘露碑》记云:“黄龙见武阳事,筑一鼎,象龙形、沉水中……”故名曰,“黄龙溪”。

 

古镇于山水中见繁华,街道巷陌曲折幽深,韵味盎然。两旁骑楼式木制建筑店铺,青砖灰瓦、飞檐翘壁,层台累榭,鳞次栉比。景区内井然有序地横陈:古街、古树、古庙、古堤、古埝、古民居、古码头、古战场、古崖墓和古衙门。古龙寺、镇江寺、潮音寺,位于黄龙溪正街,形成一街三庙之势。镇内青烟缭绕,雾气氤氲,古色古香,空灵飘逸,如梦如歌,如醉如叹。

 

他乡的山水如同绵延于心脉之上,总令人祈盼、渴求。万千的游客慕名而来,追寻在山水美景中的片刻栖息,使漂泊的心得以短暂丰盈。山水具有母性的慈爱,泽被苍生,润泽万物,令人眷恋不舍。

 

黄龙古镇中,一洼地坑自中凹陷、沉降,一牡铜鼎四平八稳蹲立水间。一方水幕顺江流之势喷薄而出,水珠在空中四散、飞溅、淋漓,似珠璃,如碎钻,晶莹剔透。雨点散落地面,滋润了古镇干裂的青砖,也滋润了游客干涸的心田。几棵古树屹立镇中,枝干翠绿,盘曲错结,参天蔚然,颇有灵性。旅客纷纷将条条红色绸带悬于其上,祈福安康。溪水,是黄龙镇的奇景。一湾碧水,清清粼粼,自黄龙镇中心穿越。溪中块石嶙峋,激流涌湍绕过石块,至低谷,倾泻而下,如澄练飞虹,似璀璨珠帘。溪水清冽明澈,冷凝似一方飘逸缎带,寂寂流淌,蜿蜒婀娜。低洼束流之中点缀着高低错落的石凳,游人褪去鞋袜,在水中嬉戏、流连。高处的绿荫散入溪水之中,翳翳生凉;树影与溪水两相交融,熠熠生光。溪水两岸,围廊画舫、灯笼竹篱、假山石雕,各自逸趣懒散地掬揽狭长的溪流。一石桥岿然临于溪上,石桥上有一素衣绾发执伞的女子,愀然聘婷,古韵悠然。沉醉此境,不由浮想,崔护《题都城南庄》:“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大抵,消失的不是“人面”,想那人面本应是折翼凡尘的“桃花”。

 

黄龙溪将繁华之璠璵镶嵌于锦绣山水之上,溪水两岸尽皆闹市,闹中取静,动静皆宜。游人往来穿梭于商铺之间,旗袍锦缎、花环角梳、葫芦烟壶、腊肉面食……满目琳琅,应接不暇。巷子狭长蜿蜒,自中心岔开,在巷尾处合拢。巷子尽头是溪水的汇流处,此处浩瀚开阔,水沸清唳,江流滚滚,波浪滔滔。“上善若水”——水,性甘冽、质纯澈,可滋润万物,可荡涤尘埃,不染纤毫滓浊。水,是黄龙溪的灵魂,令游人纵情其间有了精神上的皈依、寄托。

 

天晚风轻,疏影摇曳。静立青砖小巷,遥望对面的塔楼古堡。夜幕下的黄龙溪古镇,红艳艳的灯笼高悬在吊脚楼檐廊。楼宇周身,金黄和湛蓝的荧光,弥漫、穿透、扩散,四下尽皆明朗。流光溢彩笼罩静谧,时有暗潮涌动,潜流、翻越、蒸腾,水流紊然,波澜不惊。

 

一方水土,一方栖居,山水赋予了黄龙溪玲珑品质和高洁品性,优越的环境净涤出古朴淡雅的风姿。时至今日,留存于花团锦簇中的倩影,仍泛着淡淡的微笑,似在追忆山水之间诗情画意的心……

 

2

 

云在汉霄月在明

 

如果说“山寺流水”“竹外桃花”是自然环境的惠赐,那么,扶摇碧霄之上,则有凌于自然之上的况味。

 

春去夏至,繁花烂漫,芳草如茵,墨绿窸窣在城市之间蔓延。当飞机轰鸣着从漫延无际的狭长跑道疾驰,迅疾脱离,紧绷的压抑入侵,忧虑、焦灼、局促。当机身浸入雾气缭绕的簇簇云团,鹏硕的舱体和机翼在对流层中腾腾而上。随着地平线远离,海拔兀自增高,一颗焦躁的心惴惴,隐有坠落之感。这仿佛是一段在晦暗中穿行的岁月,方向感全靠个体的判断、辨别、把握,却不容置喙,不允误差。“现实”就是,提出的问题解决,现实可实现。此际,无异于避世之境,空间将差异显著化,稳而不乱的心就是强有力的镇定剂。

 

当机身越过对流层,进入平流层,透过舷窗,静观万里云壑,心也趋之绵柔。成片成片洁白的云团,平铺在机翼底端,层层叠叠,凝练汇聚,如同云海、云山、云壑、云溪,缠绵悱恻。当云层之上闪过灿灿金光、澄澄红霞,思虑翻腾,想象穿越,时间被遗忘在九霄云汉。心,在一瞬,找到了栖息的天堂。置身苍穹,大地匍匐脚下,山峰如断片,沟壑似丝带,共同装点了一方翠绿。

 

两小时的梭行光阴,静坐狭窄的机舱,感悟颇多。此刻,虽乌云障目,思绪却愈发清晰、明辨。仿佛身临出世的隐逸之地,暂且避居了俗世的烦扰。

 

遥想,古之隐逸者,如秋菊傲霜,似红梅舞雪,淡泊如孤舟蓑笠,出尘如古松孤吟。唐·张籍《送韩侍御归山》诗:“新结茆庐招隐逸,独骑骢马入深山。”伯夷、叔齐等隐居山林,虽成就精神节操之高尚,却因生活窘迫而陨失生命。可见,寄情山水虽颐养心性,却于实现胸怀抱负无甚益处。西汉·东方朔《诫子诗》云:“明者处世,无尚于中;优哉游哉,于道相从。”既可避世宫殿,于俗世中浮沉,又何须居于蒿庐之下?

 

其实,无论是“小隐于野”“中隐于市”,还是“大隐于朝”,都须在保身的前提下,再凸显独立和自由的人格精神价值。晋·葛洪《抱朴子·贵贤》曰:“世有隐逸之民,而无独立之主者,士可以嘉遁而无忧,君不可以无臣而致治。”而生于现代,日新月异的科技和浩浩荡荡的城乡建设,使得身躯无所遁形,只得在心中寻求一处逃逸之所。诗,是现在回不去的曾经;远方,是如今到达不了的未来。只有在生命物象和人格精神之间,找寻平衡的切入点,才能不辜负稍纵即逝的当下生活。

 

数日后,当头顶飘过一轮新月,夜色在朦胧中闪耀幽微的光亮,月亮洒下斑驳的长影,影子中浸润着丝丝忧伤、圈圈哀愁。微风吹皱,林荫道上的树影荡漾出一层层灰色的年轮。蓦然回首,月影深处窥见,心中一直徘徊的诗与远方,是那朵朵白云萦绕的故乡。

 

3

 

归去来兮念旧巢

 

雄鹰展翅翱翔时,已注定奋进;涓流曲曲向东时,已注定向前。世间事物大抵如此,展翅时眷念旧巢,东流时伤逝风景。

 

当黄赤交角的存在产生了四季,北半球轮回进入深秋。半年后的一天,偶然瞥见老屋椽檐下的空巢,麻雀已然南飞。空巢多少给清冷更增冷清,此境映入眼帘,似鼻翼窜入一股寒流,直让人打一个趔趄。不知何时,老屋和空巢似乎成了“标配”,观之凄凉,覆之不忍。“空巢”成了束之高阁之物,原先两相贴近的距离被时间拉长,熟悉渐变陌生。“巢”本是泛指鸟类、蜂、蚁等其他动物的窝。《礼记·礼运》载有:“昔者先王未有宫室,冬则居营窟,夏则居橧巢”,可见上古之民居所之简陋。根据释义,“巢”本义言高,“窠”方才言空。根据字词的平仄韵律,也可对其释义窥见一斑。古人居住环境依从自然,就地取材,崇尚道法“质朴”和“极简”。自然是人类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源泉,循环往复,生生不息。自来处来,到去处去,“巢”是居所,是归宿,却不应作为精神主体的束缚。相反,是精神的皈依和情感的栖息。

 

大概,内心的澄澈、通透、顿悟,才是居于庙堂抑或江湖的“诗意栖息”。生命的旅程,经历了蝉蜕、蝶变、涅槃,似春花烂漫、秋雨鼓瑟,中途以弧线的悠扬在空中绽放,终又以抛物线轨迹零落成泥。

 

参悟,仿佛就在一瞬。

 

你若问我,这短短的一生要如何过?答曰:“活着过。”“活着”本身就是活着,不具象于任何一种形式。但“形式”本身夸大了强调,到最后就只剩了形式,并非真正“活着过”。如同“江上清风”“山间明月”,声色皆为神韵,物象则恍然飘忽,浩浩汤汤,遗世千年。

 

恍惚,想起“五柳先生”,“云无心以出岫,鸟倦飞而知还。景翳翳以将入,抚孤松而盘桓”。在这片故土之上,在这片方寸旧巢,陶潜寻觅到了身心合一的情感释放地。故园给了他心灵的慰藉和安身的庇护,家庭给了他情感的寄托和前进的力量。在《归去来兮辞》中,这份隐居的闲适,已经由“庙堂之高”“江湖之远”再次回归居室和庭园,并延伸到郊原和溪山之间。花落成泥,叶落归根,当秋风恣意起舞,萧疏的黄叶漫天,倦鸟尚还巢,故人当知返。

 

他乡,抑或故居?究竟哪一处是“诗意的栖居”?哪一处又是“心灵的栖息”?是在山水交融的诗情画意之间,在接近天堂的翱翔碧霄之上,还是斑驳破败的老屋旧巢之中?

 

直到空巢之中,再次出现了一根麻雀的羽翼;直到东逝的流水,在白发之年尚且可逆。深究他乡或故居的意义,已经荡然无存。纵然,烈士暮年,也可“老骥伏枥、志在千里”。只要内心深处驻守一方清净地,终可挣脱外物的束缚、困扰,直至清朗、达观的澄明之境。

 

4

 

桃源终始故乡居

 

绵亘于每个人心中,都有一处“诗意栖居”的地方。如心驰神往的桃花源般,不沾染俗世的尘埃;又如朝圣之地的香格里拉,闪耀着日月的光芒。

 

岁末年初,秋走冬来。正值月初月末,日子总令人满心欢喜,辞旧迎新,连节奏韵律也是喜庆的。月缺时分盼月圆,月圆时分吟残月。“日”与“月”谓之明,“心中的日月”,即是希望的栖息地。那里山川湖泊永不衰竭,花草树木四季芬芳,云蒸霞蔚、牧马放羊,随心所至,宛若人间仙境。但芸芸众生,真正可身至此般仙境的只是少数,人世的离合牵引着身心,无所适从的忙碌拉扯着神经。“心中的日月”本无定义,心向往之,不同的人便有了不同的解读。我将它理解为内心世界永恒的净土,具象化为繁育万物的广袤土地。播下何种便能有何收获,不辜负每一滴汗水的付出。能让心灵趋于平静、澄澈的地方,一是遥不可及的天堂,二便是故乡田埂间的土壤。

 

天朗气清,偶尔徜徉于冬日乡间的泥土地上,一派安静祥和,竟隐约感受到土地蕴积着平淡、朴实的冀盼。这寂然无声的大地,或贫脊,或沃然,总是蕴藏着无穷尽的智慧。“穿过岁月春与秋,尝尽世间爱与愁”,用歌词来拾掇曾在乡村支零破碎的生活片段,像是对人生四季的浅吟、低唱。受过阳春三月的和风拂煦,也曾面对黯淡夏夜的凄风苦雨,终是在寒来暑往中送走了无忧无虑。勤劳的庄稼人脚踏实地,用汗水耕耘出智慧的花蕾,日月往复间始终心澄如水,纯净明亮。他们用血汗浇灌的果实,滋养着代代子孙后辈,将日子走向了希望的远方。

 

土壤,以冬季乡村的黏土作物田最有生机,养育着御寒能力极强的麦苗、白萝卜、冬油菜、芹菜、冬青菜、大蒜等农作物。这其中又以白萝卜最为耐寒,当季便可收获。白色的“表面”,白色的“内心”,白萝卜以其清白、淡泊之姿,历受各朝人物喜爱,像极了普世的“日月光芒”。在没有大棚种植蔬菜的年代,能在凛冽寒冬食用的新鲜蔬菜当属萝卜。白萝卜味甘、微辣,性情平和,生食煮熟皆可。在饥荒的年代,食萝卜就可充饥。古有“救曹田”“东坡三白饭”等典故,可见白萝卜并不庸俗,相反满怀爱与希望。严寒赋予庄稼人的使命,是更加用心地蒸煮吃食。包馒头、擀水饺、捏汤圆、蒸年糕,花样百出的食物,是对冬季的犒赏、肃穆。乡民脚踏坚韧的黄土地,心中藏着“日”与“月”的光辉,将日子落实到一粥一饭间,生活才更踏实妥贴。旧时,祖母如数将居家手艺传于母亲,后来,又如数家珍地相授于我。年岁渐长,我集结了祖母和母亲蒸煮食物的厨艺,两厢各取其长,揉于一处。当我年轻时,我最爱祖母;当我长大后,我最爱母亲。大概,人得长到一定年岁才最讨人喜爱吧。

 

冬季给焦躁不安的心裹挟了一层静谧的霜,使人神思清朗。雪后的清晨,银装素裹,激动和着喜悦,是对一年劳碌的纾解、回馈。漫步家乡的田野,我深深浅浅地踩过皑皑白雪覆盖的泥土地,在洁白的天地里,竭力留下岁月碾过的痕迹,浓墨淡彩。站定,嘴角微启,一呼一吸间肆意品尝雪花的清凉,闭目冥思,聆听雪花漱漱飘落的絮语。

 

在冬季的宁夜,最适宜放飞思绪。或是回忆白天的场景,或是忆起年幼的往事。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,就像雪中漫步的情景,每欢悦地前行一步,身后脚印处的积雪也在消融、瓦解。看似前进的道路,通常需用某些弥足珍贵作为替代补偿。一步向前,一念后退。只是在这进退之间,却永远无法回到当初,就像东升西落的白日光,今朝已非昨天的模样。

 

百态人世,唯“生”与“死”相同,如同亘古不变的日月,悬于天际,永不停歇地交替。在“生”与“死”之间,总有一些什么,会在某年某月某日的不经意一瞥时触动了我们。或许,那就是佛语里的前世回眸和今生擦肩。一段缘分的展开,不经意与经意交错进行,丝丝密密,纠纠缠缠,在结点处交织成难解难分的同心圆。才子自古多风流,风流并非都才子,风流本身无错,错在“风流”一词,换个词——“风度”,想必就不会有错。可见,是非对错有时在于下定论的人,不在人本身。缘分在冥冥之中来过,终将随风而逝,何必紧握?心中纠缠的情丝,也会在时光轮回中,孤寂老去,独余曾经的美丽……

 

我想,这就是生命最吸引人的地方,在生死两极众生平等,在中间殊途各自绽放,矛盾又统一!即使在冬雨肆虐或大雪缤纷的时节,我们仍可在心中播种日月的光芒,来年终会收获灿烂的希望!

 

思虑间,清晨已至,窗前霞光漫天,遂起身落笔书下。

 

作者简介

 

刘佳,笔名萧璠。80后,江苏泰兴人,江苏科技大学工程硕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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